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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6台灣國際馬拉松心得感言

2006台灣國際馬拉松心得感言

 

丫南吳百騏 2006/3/3

 

前部曲:生命的變數 (人生可以預期,但無法完全掌控,生命自有其變數)

每次馬拉松比賽總是在天還未亮前就要開始準備,真的很不習慣,有人說跑步可以改變生活,我想我還不夠投入,對於跑馬沒有很「認真」準備,不夠精進,否則應該早就養成早起習慣了。五點二十四分,在前往古坑會場的接駁車上,看著外面仍是一片漆黑,而這整車的人卻在凌晨四點多就起床做好準備,只是為了去跑步,而且是會遭受痛苦與折磨的跑步,雖然我也在其中,心中仍不禁暗笑道:「真是一堆肖仔」(但我對這群肖仔有一種莫名的好感)。 

回想:

2005曾文水庫馬拉松後,本來就打算停止參與其他任何的賽事,要專心寫作論文,卻在年末發現228這場台灣國際馬拉松,突然又心動了,時間、地點都很適合,尤其是它冠上「台灣」二字,讓我連多加思索也沒的就決定參加。

原本打算利用寒假期間好好練習,可是卻在寒假前受了傷,以為只是疲勞引起的痛,沒什麼大礙,應該休息一、二天就會好,可是練習時卻越來越痛,只好休息並減少練習量,直到過年完後去溪頭,為了實現上次暑假到溪頭的誓言(也沒真的發誓,只是自己對自己立下的期許),努力地克服了溪頭神木至天文台的長陡坡路,而膝傷也因此更加嚴重。

特別看了專治膝傷的醫生,只說是肌腱發炎,囑咐多休息沒做特別處理和建議,好像許多人的經驗都是如此…。休息了約半個月,好多少自己並不知道,五公里應該沒問題,十公里大概就是極限,左膝蓋外側的肌腱炎傷雖未痊癒,為了見證首次「台灣」國際馬拉松的歷史,以及要體會受傷跑步的痛苦,體會那痛到最後內心掙扎繼續與放棄的經驗過程,我仍決定出席這場228馬拉松,雖然每位跑者都會經歷馬拉松的痛苦,但像我這樣為了體會痛苦而來跑的瘋子應該也不多見吧! 

 

而原本預期這次跑馬只有膝傷的痛,沒想到開跑前一晚竟然肚子不舒服,可能衣服穿少了而感染感冒,半夜噁心到去廁所吐,還吐了二次,幾乎一整晚都沒睡著,早上的狀況真的差得不能再差,膝傷、肚子不舒服、沒睡好精神不濟、還有因睡眠不足引發欲抽筋的現象,似乎只要用力持續收縮肌肉就會抽筋,我當然不敢真的試看看,就如同腳傷好了多少我不知道也不願測試,因為就是為了等一下的跑馬。 

人生可以預期,但真的無法知道實際會如何?反正我這趟是來品嘗痛苦與掙扎的,上天既然要讓我一次痛個夠,一切就等出發後再細細品嘗到底是如何滋味?就如同前幾天與大腳ㄚ阿達兄聊天時,阿達兄提到「人生就是這樣,乘著跑步的翅膀,看他要帶我去哪…~」今日就讓跑步帶領我去體會吧!

 

後部曲:痛、活該 (早知如此,何必當初) 

隨著開跑時間逐漸到來,天色逐漸明亮,晨間的空氣新鮮、舒爽宜人,映入眼中盡是活力四射、舞動生命的跑者,他們宛如原子小金剛一般的充滿活力,反觀自己彷彿是780歲年老體衰的遭老頭,真是強烈的對比。

七點準時出發,我依著慣例安步當車地跑著,一下子就落到最後集團,在後頭看著前方一大片黑壓壓的人頭蠕動真是有趣,跑了2k左右,左膝蓋已經隱隱約約地感覺有一點點的「感覺」,還不是痛,連微痛也稱不上,但就是有「感覺」。在34分鐘時到了折返點(10k組的),膝蓋已經感覺痛了,但還可以忍受。幾次下來的經驗,每次過了這樣的折返點,當馬拉松組的選手繼續往前時,我都有一種進入另一世界的感覺,不再吵雜、熱鬧,取代的是一種默默付出的努力與寧靜,那是一種開始真正進入自己內心世界的時刻,很喜歡這樣的寧靜。雖然膝蓋有點痛,但此刻跑在78快速道路上是一種享受,處處可以聞到花的香味,遠方也不時有鳥的鳴叫聲,更凸顯了馬拉松的寧靜,而平坦的路面及涼爽的天氣,更是個創造PR的好機會,只是我沒這機會,因為我狀況不允許。

剛過折返點後緊接著到5k飲水站的棚子處,我大概是第一個要求包紮的人吧,雖然只是微痛,我決定包起來,因為有機會能完馬的話我當然也不願意輕易放棄,但是我發現醫師及護理小姐她們其實也「不專業」,包得哩哩落落,就連之前去成大醫院看膝蓋特別門診,雖然醫生應該已經是很專業了,但是我個人的感覺是─他們也只是叫我們多休息罷了,沒比我們知道多少,人家說三折肱而成良醫,自己或許還是比醫師了解自己的身體。所以我戴著不是很有效的繃帶繼續往前奮戰,不一會兒第二次追過百信的賁小姐,此刻落後在我身後的跑者,他們並不是真的實力比我差而落後我,他們有好幾位是剛跑完世界盃24小時後今天又來玩的「怪物」。

7.5k痛越來越深,這時腳也開始有一點抽筋的感覺了,開始要進入受苦的階段,但仍可以承受、忍耐,就在此刻,看到快速道路的標示牌「你現在的速度      公里/小時」,我哩咧!我換算了一下大喊著「我現在每小時7.5公里」,真的覺得太好笑,是不是我速度太慢,低於60公里/小時,而且遠比其他跑者慢太多 要開我罰單。持續地跑著,而痛雖不斷侵襲,依照這樣速度下去要完馬還是有機會,所以牙關咬緊繼續加油,在這痛的當時,也曾遙望天際,乞求上天給我勇氣與機會(這是一種很矛盾的感覺,因為自己想靠自己努力與堅持而不是靠上天),希望腳不要太早掛掉。

胸口越來越悶,腳痛、心很煩,到了10k時間1:24’07,腳痛得厲害了,已經出現一點抽筋的現象,天氣不像早上那般舒爽,而轉為寒冷了,仍不斷鼓勵自己,但痛不但不減少反而越來越令人難以忍受,情緒也因承受極度苦痛而激動了,此刻的我只想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面對,看到路旁加油的年輕志工們,雖然明知道他們是一片好心,但此刻真的不想面對任何的人,如此自己就能完全沉浸在苦痛的深淵中不被打擾,也不用擔心目框中了淚珠被人瞧見。

1:31’50已經痛到會「恨」了,自己罵自己:「痛!活該」「會痛!活該」誰叫你自己平時不夠努力練習,誰叫你不小心讓自己受傷,誰叫你在那些安逸的日子裡,只懂得舒服、怠惰而不勤奮、努力克服惰性,晚上一、二點沉迷在電腦圍棋遊戲而不努力寫論文,有時間看電視卻不好好練跑步,你怪誰啊?「痛!活該」「要恨,就恨自己」明知道有這場比賽,為什麼還去跟學生打籃球去讓自己受傷,明知有這場比賽還不好好休息讓腳盡速復原,還去挑戰溪頭神木到天文台的陡坡讓自己傷勢加重,要怪誰?要怨誰?

「痛!活該」自己心中誓言要一輩子記得這痛,不要再安逸、怠惰了。

1:45’已經痛到一面跑一面伴隨著哀嚎聲前進,那是一種有節奏的哀嚎,「跑步是享受嗎?」自己再一次問自己,跑步是享受嗎?絶對不是,至少此刻不是,此刻的跑步是承受痛苦、忍受痛苦。(此刻自己正一面跑一面錄音紀錄,如果親愛的太太及愛我的母親聽到我的哀嚎,想必她們心中一定會有如刀割一般,這一段我是不敢給她們知道的。…事後想想,搞不好是會被她們笑)。

1:48’ 此刻左腳膝蓋已痛到一跛一跛的跑著了,再一次我問自己「我怕死嗎?」我仍然覺得不怕,但真的好痛,不只是膝蓋,肚子也痛了,而且訓練不夠的肌肉疼痛也出現了。我知道我面部的表情是猙獰的,眉頭是蹙起來、手緊握拳頭、咬著牙關,努力對抗痛苦,此時二輛滿載學生的接駁車正疾馳通過,車上男、女學生志工都拿起麥克風對我喊著加油,被這突如其來的加油聲嚇了一跳,雖然是他們好心的加油聲,我卻不領情反而覺得虛假厭惡,私自在口中喃喃唸到「真是他媽的王八蛋!」明知道她們是好意,自己也不該這樣想,但內心最真實的感受卻是如此,其實我是期盼他們能實際跑過體會馬拉松的快樂與苦痛,如此我們才會是真正是「一國的」。

1:52’左腳掛掉了,一跛一跛地跑,「Why?」我為何而跑?體驗痛苦?真的只是如此嗎?我覺得我是經由痛苦來提醒自己不要再怠惰了。終於看到15k的棚子了,雖然看到的距離感覺不遠(約500公尺),但是依照經驗我知道,「實際」跑起來的距離(尤其在極限後)是非常…非常…非常遙遠的。量化的時間與空間根本不是那些「科學家」所說的,什麼「感覺」是不理性的、錯誤的、非客觀的,這種「迷信科學」的科學家,實際上他們才是不可理喻的。(想詳細了解運動的時、空關係可參閱 黃芳進(1995)運動「身體主體」經驗探索─「時間性」和「空間性」的省思。未出版碩士論文,國立台灣師範大學,台北市。)

1:55’「腳不聽話了!腳不聽話了…腳它不聽話了!」終於,身體當機了!腳它自己罷工,只能用走的,不是不想跑,而是腳…雖然我再鼓起勇氣、力量與毅力,再度提起腳跑起來…但是沒有用,才跑沒幾步,腳它自己又痛到停下來用走的,我知道這還不是最慘的,連走的沒辦法的痛我也曾經體會過(就在克服溪頭的下坡路段)。距離15k的棚子大約還有300公尺,走過去吧!哈哈哈!每一場馬拉松都不一樣,真有意思,我的初馬2005太魯閣是痛得幾乎受不了(肌肉酸痛),二馬2005曾文水庫是抽筋到不行(在38k抽筋到一跑就抽,走太快也抽,眼睜睜看著關門時間過去,痛失一馬,當然最後還是有走完),這場第三馬是一開始就知道沒望的,雖然內心也期待可以撐到21k或30k而時間若還可以,拼死也要努力拼看看,但15k完全掛掉了,時間(依照我的速度)大概也會超過了,所以只好慢慢的走向15k的棚子。

我想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好好休息,停下跑步的事業,讓腳能充分的休息到好,也許我會暫時遺忘了跑步的記憶,會不會還那麼喜歡跑步我不知道,但是,我知道我不可能永遠停下來,因為這是我個人自我修練、克服惰性、改變及塑造自己的道路,我也期望自己永遠不要忘記今天這樣的痛,提醒自己要努力克服惰性。此刻,雖然說要再繼續跑也不是完全不能,但是就讓身體做主人吧,何必一定要身體聽大腦的指揮,讓大腦聽身體的指示也很好啊!身體有它自己的答案與決定,身體其實也一直在教育著大腦、教育著我們,只是我們常常不自覺罷了,今日的痛又再度提醒了我,身體提出抗議了,再不好好愛惜它、循序漸進,生命的旅程只怕會更加提早結束。

原本還想繼續走到20k甚至30k,一直走到關門時間為止,可是天氣太冷了,雙手抱著胸口走著走著,在17k左右,接駁車一來,問:「要坐車嗎?」很自然地,我了上車,一上車,百信的賁小姐馬上喊道:「你也上來了」,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親切感,自然地坐到旁邊並與其他跑者話東南西北了,我的這場馬拉松至此已劃下休止符了。

這次的跑馬最初的報名是為了見證歷史─首屆「台灣」國際馬拉松,後來受傷後抱持著體驗痛苦及那種繼續與放棄的心靈掙扎,卻意外發現生命的期待往往與事實不一樣,生命自有其變數,失眠、噁吐、肚子痛也一起來了,而期待掙扎過程的心靈饗宴其實也落空,根本沒有掙扎,雖然痛也痛到不行,可是心中都一直是繼續、繼續、繼續,直到最後身體自然地告訴了我答案與決定,我仍可以選擇繼續與否,只是我選擇讓身體做主,選擇其實是沒有對與錯。「痛,活該」早可以預期,也沒有怨、恨,馬拉松就是如此,一步一腳印,說容易是容易,說難也真的很難,願我一輩子記得這痛,讓這痛的力量幫助我對抗一輩子的敵人─惰性! 

 

後謝:感謝那些台灣體院同學等志工夥伴們,雖然在痛苦的當時我討厭見著你們,但坐接駁車從台西回古坑的路上,看見你們疲憊地臥倒在路旁,緊緊地靠著道路旁的矮牆,緊捉著夾克抵抗這麼冷的寒流,真叫人不捨,還有大會的所有工作人員,努力地服務者許多的跑者,背後也不知是多少時間與精力所換來的,當然所有參加的跑者也是,不管是第一名甚至是落馬者,能提起勇氣挑戰自己、品嚐人生,你們都是生命的勇者,也願首屆的「台灣」國際馬拉松能讓台灣這塊土地有更多的台灣人投入熱愛生命的行列,一起跑向生命的前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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